吕良彪｜如此不确定的时代里，深刻理解“鸭子定律”显得尤为重要
优雅需要底气，华丽需要实力。——你必须非常努力，才能看起来毫不费力。
或曰“当下不可描述，未来不可预测，一切皆有可能！”——如此不确定的时代里，你我理当向死而生，向阳而行。
——吕良彪
引子：2023，律师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
8月7日，刘长、王昊宸两位律师在广西来宾中院门口遭遇“刁难性安检”以至于在辩护人进入法庭之前冯波律师涉黑案庭审即告结束，两位律师迫不得已在法院门口进行“微博辩护”；（点击参阅《来宾中院事件彰显当下中国社会的三种法庭与三类博弈》）
9月6日上午，海南省一中院审理的李钟飞等98人涉黑案庭审现场，在质证环节，审判长符强越过举手要求发言的房立刚律师跳到孙源律师那里。孙源律师提醒审判长应按照指控顺序允许房立刚律师发言。话未说完符强就对着孙源律师说：“房立刚是你爹吗？”（点击即可参阅）
9月8日下午，中国第一骂出现在梅州中院庄严的审判法庭。随着法庭辩论白热化，年轻的王律师根据法律规定、网络举报、音频视频等证据，指责公诉人涉嫌违纪违法、涉嫌失德。突然，对面公诉席黄浩检察官情绪失控，冲王律师破口大骂“我C你妈！”黄检的语惊四座，令包括控辩审各方和所有在场被告人、法警、旁听群众……目瞪口呆，许久没有反应过来。
11月16日，云南宣威市法院，迟夙生律师因“手机戏剧性地失踪”被刺激得“第三次晕倒在法庭”，据说是因为她拍了法庭里的“铁笼子”；（点击参阅《女律师第三次法庭晕倒：法院院长道歉，高院发声》）
11月20日，河北枣强县法院，多名辩护律师被集体禁止进入法庭；（点击即可参阅）
再早些，2022年12月20日，成都市新都区法院一周姓法官多次打断原告及其代理律师的讲话并指责“你说话像放屁！”
2019年5月，广东高院某罗姓女法官，在律师尚未开口之时便断言“你水平不够”并多次粗暴打断代理律师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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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令人不得不联想到上面视频中海口中院李姓法官居然在庭审直播中，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对律师暴粗口并将多名律师驱逐出法庭，事后居然不过象征性地“罚酒三杯”了事。——也就不难理解为何类似事件似乎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几乎令人益发见怪不怪了。（点击参阅《法官、检察官为何在法庭上也如此嚣张地公然辱骂律师？》）在中国，如果不处理违规的官员（包括法官、警官、检察官）事情就不可能得到有效治理。
显然，前述司法机关“不讲武德”使辩护乃至律师生存空间日益逼仄从根本上威胁到法治的进程与律师的生存空间乃至职业使命。而最近网上又曝光大量所谓“律师经纪人专业委员会”“经纪人协会”“法务经纪人专委会”等组织，他们冒用仿冒律师的证件，不仅让不明真相的群众误以为他们也是律师甚至堂而皇之地向法院推荐代理人、辩护人，未经专业训练、不具备律师资格的人员理直气壮地在法庭上、裁判文书中登堂入室（点击即可参阅），则是在向社会提供“伪劣法律服务”的同时也在“抢律师饭碗”。高丙芳律师更是因为农民工讨薪而身陷囹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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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也难怪有同行调侃说：2023选择做律师，犹如1949参加国军（点击即可参阅）——有的同行指着这个雷人的标题赚了不少眼球，我还是要感谢他们没有更刻薄地说：恰似1911净身做公公！
01
想起易中天先生的名言：当下不可描述，未来不可预测，一切皆有可能！——如此不确定的时代里，律师当何以自处？那回在广东准备某起二审涉黑案件庭审的紧张工作之余读到《鸭子定律》深受启发：人们往往只看到鸭子在水面上悠闲安逸地游动，但潜入水下后你就会发现原来它的鸭蹼一直都在拼命地划动着，没有一刻停歇。——正所谓“优雅需要底气，华丽需要实力。你必须非常努力，才能看起来毫不费力。”
02
近几年承办的多起涉黑、贪腐案件都争取到了二审开庭乃至改判的机会，数起涉黑涉恶案件也都分别在审查起诉与审判阶段摘掉了涉黑涉恶的帽子。——做起来似乎云淡风轻，其实过程之中的各种无奈、无助、煎熬乃至愤怒是无法与外人分享的（点击参阅《值得反思的十项扫黑除恶办案措施》《刑案二审拒不开庭的六种原因及应对策略》）——律师没有权势可供倚仗，只能依靠智慧、专业与人格的力量，只有加倍的付出与努力。当下法治环境格外堪忧：律师不强烈表达出来权力便容易无视你的存在；律师网络喊冤过头又极易导致被停业、被吊证，客户也会担心因此招来报复。（点击参阅《胆战心惊做律师》）所以，“辩护的技术与喊冤的艺术（点击即可参阅）”是律师永远都需要提升的职业素养。——甚至，律师往往坚持优雅地工作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这或许是“鸭子定律”的最生动的注解吧。（点击参阅《论律师的十大关系》）
03
广东那起黑案一、二审庭审期间，公诉人都只象征性地发表了极为简短的几句话的意见——公诉人的诉讼策略选择有其自身的职业考量，在此不予置评。只是很难想象如果律师发表这样的辩护意见将招致何等灾难性的后果：当事人不满、指责、投诉甚至动粗、处罚、被同行所鄙视......而律师要发表足够水平、足够份量的辩护意见，就得把全案所有材料吃准、吃透，事先精心准备、庭审过程中及时调整，还要应对各种突发情况。——唯有你对案件把握比对手仔细得多，对方想到的东西都在你的准备范围之内，你才能如那水面上的鸭子般淡定自若。（点击参阅《为企业家辩冤白谤的十种有效辩护大思路》）
04
庭审质证环节我们指出一审法院重复了一审公诉机关处理证据问题的几个错误做法（参见《公诉人十类“过于强势”的庭审习惯及其应对》）引起公诉人非常激烈的回应与指责。我制止了年轻人反驳的冲动，只表达了三点意见：第一，鉴于公诉人除了情绪化表达之外并无实质内容，所以不需要回复；第二，公诉人对我个人的评判无论正确与否，只当成是法律人之间的交流；第三，基于对公诉人的职业尊重同时避免无谓的误解我才耽误法庭时间做这个回复。审判长有些意外地说：没想到你们这样都辩不起来。——做“呆些的鸭子”其实比做“亢奋的斗鸡”要好，你跟什么样的人发生无谓争执，便是将自己置于与对方同等的高度与状态了。
05
庭审结束后，想起自己从庭前会议到庭审期间一直在批评公诉机关工作不到位、不尊重法庭等等，想必当地公诉人是从来没有遇见过的，心下倒也释然。便走过去解释：庭上是工作，大家都莫往心里去——这种沟通是我的职业习惯，因为庭审期间我通常表现得更为强势一些。优雅专业的女公诉处长非常友好而得体，稍有情绪的男性公诉人则连着对我说了好几回：理解理解，你们律师收了人家钱嘛！当即笑笑说：完全理解！当年我就是看律师这么收钱心里特不爽又考虑到自身形象不好说什么，所以才从法院辞职出来的哈！——年轻气盛时怼人非常狠，年岁大了基本上不再反唇相讥，笑一笑，调侃调侃也就是了。
前些日子，我们在西南某地连续叫停了两次当地重大专案的庭前会议（点击即可阅读），既因法院、检察院管辖问题的“瑕疵”，也有因前期公诉人某些行为相当“不得体”而要求其回避。首次庭前会议结束后习惯性与公诉人沟通不想遭到拒绝，倒也理解检察官的情绪只是笑笑调侃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小气”的公诉人哈。所谓“案子选人”，笔者所承办的都是当地有影响力的大要案，承办人员也都是当地的业务骨干，辩护团队中有多位都曾经是资深的法官、检察官，大家都是工作不存在谁注定高人一等、谁得罪谁或谁讨好谁的问题。笔者素来主张：无论律师还是公检法，法律人当心向正义而非以正义自居、因为任何法律人都不必然代表正义（点击即可阅读）。从政府领钱并不比从市场挣钱更高尚更高贵。所谓对事不对人其实是很难做得到的，你以为讲的是事但当事者却未必这样认为——设身处地，换位思考，也就不难理解和接受了。
06
“鸭子定律”太适合律师这个行当了！
生存与尊严，似乎是困扰当下中国律师的哈姆雷特之惑。律师是最需要装B的职业之一；尤其在当下这全民装B的时代。只不过牛B者习惯装苦B，苦B人偏爱装牛B；再苦B的人装好了慢慢也就牛B了；再牛B的家伙，装砸了都会变成SB乃至二B。分寸之间吧。——做律师不易，不妨阿Q些、自嘲些好。（点击阅读《“勾引人家来勾引你”——苦逼律师装逼大全》）
07
法律人当相互辉映与帮助，法律人的面子不是在法庭上“战胜”乃至“羞辱”对手，而是相互尊重让大家觉得曾经与你共同出席法庭是一件值得记忆乃至夸耀的事情。（点击参阅《律师的面子》）律师不妨时刻以“鸭子定律”自勉：
世上所有的牛逼，都是用苦逼换来的。
那些你所羡慕的生活背后，必定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辛酸历程。
只有极致的拼搏，才能配得上极致的风景。
平步青云终是侥幸，哪有什么开挂的人生，不过都是厚积薄发。
把别人成功的因素全部归结于运气，无非在给自己的失败找借口。
你吃过的苦，终将会照亮你前行的路。
你付出的每一次努力，跨出的每一步行动，命运都早已帮我们暗中做好了标记。
光明就在我们的面前，只要你能捱住痛苦，走过重重黑暗。你的负担将变成礼物，你受的苦将照亮你的路。
在花开绽放之前，你总要一个人在黑暗中走很远很远的路。但请一定要相信，上天绝不会辜负任何一个拼尽全力的人。
......
就像电影《喜剧之王》里那段经典对白：
“前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也不是，天亮后会很美的。”
08
上面这则视频里“专业而杠精”的律师（其实更多应该是某种恶搞）属于另一种鸭子定律吧——鸭子死了嘴巴硬的那种！看一回笑一回。律师理当时刻保持自省与克制，尤其在法庭上对于对方情绪性而非法律性的表达没有必要睚眦必报。尤其，当你可能无意中伤害对方职业自尊在先的情况下。做律师不易，不妨放松、自嘲一些。（点击参阅《人民法院报｜谨防十类“律师职业病”》）
点击参阅：近日，我们连续两次叫停这起专案的庭前会议......｜“杀光所有的律师”？！｜死磕精神、死磕律师与死磕式辩护｜办案机关拒绝律师的十种套路｜公正与效率的中国式平衡——值得反思的十项扫黑除恶办案措施｜刑事诉讼基本架构及其失衡——公诉人十类过于强势的庭审习惯及其应对｜刑案二审拒不开庭的六种原因及其应对｜法律人的“角色正义”冲突及其衡平｜律师会见如同将溺水窒息之人拉出水面透口气｜当下中国社会的三种法庭与三类博弈｜为企业家辩冤白谤的十种有效辩护大思路｜党中央国务院新规背景下如何为中国式民营企业家提供有效辩护｜警惕犯罪与“被犯罪”、行贿与“被行贿”——中国式企业家刑事风险管理大全｜信心的前提是安全——吕良彪律师凤凰卫视谈民营经济司法保护｜中国梦——权力规规矩矩，百姓堂堂正正